燕小六認祖歸宗的事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下漂亮地解決了。

被擊敗的荊氏垂頭喪氣地帶著燕瑾兒離開揚州城。

本想著風風光光地回來，卻像只敗落的公雞一般落魄離開。

雖有不忿，卻心有而力不足。

緊抓在手的權利點點被分離，不由有些心累。

“娘，我們再也不會揚州城了是嗎？”

荊氏微微地睜開眼，這雙眼皮似乎十分的疲倦，連擡起都顯得困難似的，“這種地方不回來也罷。”

燕瑾兒拼命地點頭，“不回來好呀，回來受了一肚子的還不如不回來。”

“回來受氣了？誰敢給你受氣？”荊氏不由有些吃驚，燕瑾兒的身份擺在這裏，誰敢不給她面子。

“還不是因為那次的聚會……”

燕瑾兒這才把最近發生的事告訴了荊氏。

荊氏滿臉怒容，“停車，馬上給我停車。”

燕家的馬夫倒是聽話，本在趕路的馬被他一拉韁繩，立馬剎住。

由於原本馬車在疾馳，又剎停得太突然，馬車在地上拖行了一小段的距離才停了下來，揚起陣陣煙塵。

路上趕路的人都停下註目，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。

燕瑾兒更是毫無防備，差點就跌倒在車板上。

驚魂不定的燕瑾兒拍拍胸口，擡眼看向荊氏，“娘，發生什麽了？”

荊氏咬牙切齒地看著燕瑾兒，滿眼的猩紅。

這個蠢女兒，被人耍了還不知自。

真是氣死她老娘了。

“調頭，我要回去，現在就回去。”

燕小六和成念嬌這兩個小賤人竟然把她兩母女耍得團團轉，她定要回去教訓她們一番。

也太小瞧了她，真以為她是無牙的老虎嗎?她只是不發威罷了。

雖荊氏已給出了命令，這回馬夫卻不聽她的，坐在馬車前一動不動，根本就沒有調頭趕車的意思。

“老李，你這是什麽意思，我叫你調頭，你是耳聾了嗎？”

老李咬咬牙恭敬地回答道，“夫人，將軍說了，您是要回京城的，旁的路我不準走。”

荊氏被氣得頭冒青煙，“好你個燕天成，竟敢這般對我！”

燕天成早就猜到她有可能會回頭，才會讓老李來送她們。老李是老奴仆，只聽燕天成的話。

無論如何她也叫不動老李的了，除非她自己走回去。

她身份這般尊貴，又怎能下地走路，多丟人。更何況已出了城，又走了幾裏路，走回去得多累呀，還是算了。

“娘，那我們還要回去嗎？”燕瑾兒糯糯地問道。

“不回了，”荊氏氣到不行，大聲地沖老李吼道，“趕車，我要馬上離開這裏。”

燕瑾兒縮在車廂的角落裏都不敢說話了。

平日尊貴無比的娘親在此刻竟化身成為一個滿身怨氣的怨婦，跟她平日的形象還真是大相庭徑。

嚇得她都不敢再多嘴。

荊氏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下來，閉上眼睛假寐。

正所謂眼不看為凈，她一世聰明，怎麽就生了燕瑾兒這般愚昧的女兒呢？

都是那個人的錯！

相對荊氏母女的忿忿不平，燕小六則是笑容滿面。

倒不是因為她搖身一變從一名孤女變成將軍家的女兒，而是她的娘親再也不用做孤魂野鬼了，她終於可以立碑，字碑上寫的是：燕天成之妻——清陽。

若是讓荊氏看到這樣墓志，定然又要發瘋。

“娘，您終於可以瞑目了。您就安心地去吧，有爹和阿嬌在這裏照顧女兒，女兒過得很好，您放心。”

“清陽，天成來看你了，時隔十五年，天成終於找到你了。”

俗話說，男兒有淚不輕彈，可當他站在愛人的墳墓前，一想到天人相隔，他就忍不住悲從中來。

“爹。”

燕小六看著燕天成雙眼被淚水染紅，一臉的淚水，不由有些動容。

燕天成擡手抹了抹臉上的淚水，“清陽，你放心吧，我一定會照顧好咱們的女兒。”

陪著過來的成念嬌不禁有些唏噓，就算清陽的身份已明，可是她屍骨帶有劇毒，也不能再次遷墳，只能讓她在此地長眠。

“此地極好，又樹有草，偶還有鳥兒昆蟲與她相伴，想必她定不會孤單。”

一陣秋風吹過，又刮落了不少的樹葉，颯颯作響，似乎是清陽在回應著燕天成的話。

燕天成微微一笑，擡眼看向天空，在心裏默默地問道，清陽你一直都在的對吧？

燕小六的身世被公諸於世，倒是少了很多流言蜚語，再也沒人說成念嬌往燕天成身邊塞自己的小姐妹。

“阿嬌，這下可還你清白了。”

成念嬌倒是無所謂地笑了笑，“這種謠言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。”

燕小六撲向成念嬌，把她抱緊了些，“還是阿嬌對我最好了。”

“好了，好了，你就別在這裏粘著我了，倒是好好考慮一下，要不要搬回燕家。”

燕小六撇撇嘴，“一想到那裏被荊氏和燕瑾兒住過，到處都是她們居住過的痕跡，我就不想去那裏。”

“可是她們已經搬走了，更何況那裏還有你爹在。”

燕小六抿著唇想了想，“以後再說吧。”

成念嬌無聲地嘆了口氣。

在揚州城，謠言似乎不能止於智者，特別是關於自身利益的事。

作為當事人之一的成念嬌只是一笑置之，不把謠言放在眼中。可是有些人卻不是這樣想，他們簡直就把成念嬌當仇人看，恨不得把她殺之而後快。

鹽城王府

“你說那個姓成的是從哪裏冒出來的，她也敢跟我們搶生意。”

王靖怒砸書桌，氣得青筋四起。

那些謠言原本只是在揚州城流傳，只不過這事事關王家的生意，有心人一下便把話傳到他們耳中。

一個小小的女人也敢跟他們王家搶生意，簡直就是不知死活。

王彥之急忙寬慰道，“爹，別生氣，跟那種人置氣只會氣壞自己的身子。那種奸詐小人竟然緊緊抓著幫燕天成找回女兒的事做文章，要求燕天成給她碰鹽城這邊的軍糧生意。也不想想我們王家是什麽身份，我們可是皇後娘娘家的人，就算是燕天成都得給我們幾分面子，她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鄉紳又算什麽，居然敢跟我們搶生意，怕是嫌命長了。”

兒子這話說得稱心，他緊蹙的眉頭松了松，很快又皺成一團。

“不行，燕天成那種人可橫著，就算是皇上的話他都未必聽，更何況是皇後娘娘的。面子還未必會給，先前不是因為軍糧的事跟我們爭執過。就怕他真的會換了我們，要想些辦法才行。”

那一次確實是王家的錯，竟拿錯陳糧送到軍營裏去，有些軍糧已變質，有些小兵不懂，還吃了下肚，害得大病，差點就要了小命。

出了事，燕天成從軍營裏出來沖到王家，要找王家的麻煩。

王靖求了又求，還把中毒幾個小兵的醫藥費全付了，還親自帶著兒子上軍營道歉，這事才作罷。

現在想來，軍糧的經營權是否還能落在他們王家似乎有點懸。

王彥之害怕地咽了咽口水，“那怎麽辦，當時兒子已特意到軍營認錯，給那幾人無名小卒都屈身道歉了，夠給面子了。”

王靖往地上吐了一口沫，“人家燕將軍架子大，未必會給你面子。”

王彥之的雙眼轉了轉，“爹，要不這樣。兒子親自到揚州城去處理一下這件事。”

王靖想了想，覺得只有這個方法可行。

“處理得幹凈些。”

王彥之點點頭，“兒子辦事，您放心。”

王靖擺擺手，“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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